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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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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葉

“沒有。”溫煦澤說。

簡單的兩個字讓簡星嶼的心定下來,無需過多的解釋,只要他說他就會信。

“嗯,我相信你的。”簡星嶼爬起來,跪在沙發上從後把人抱住,臉頰貼著臉頰。

“可以...再親一下嗎?”他小聲地問。

溫煦澤楞了一下,似乎在懷疑他是否就這麽簡單就能哄好,或者說懷疑他是否真的相信自己的話。但是沒有糾結太久,他側過身單手把人攬到大腿上坐下,仰著頭揉著他的脖子和後腰與他接了一個漫長的吻。

吻到簡星嶼眼神迷離才放開,把人抱回房間裏,溫柔地和他說了晚安就回房了。

除了接吻,兩人之間依然沒有更進一步的接觸。甚至比在一起之前還要克己覆禮,至少那時候溫煦澤還跟他睡過同一張床,還脫衣服給他看自己背後的痣。

隱藏在墻後的房間像潘多拉的魔盒,看不見的魔力引誘著簡星嶼把它打開,看看裏面究竟藏著什麽寶物讓溫煦澤如此寶貝。

天氣已經完全冷下來了,供暖系統努力工作著。簡星嶼從外面回來,一冷一熱夾攻下打了個顫。

已經十點了,他迅速洗漱完回被窩躺著。

剛做了《Shooting》的報表,結果喜人,下個月要提交給投資人看,他信心滿滿。這兩天初期推廣告一段落,所以給大家放幾天假——雖然對程序員來說就是換個地方辦公,但是他還是有點高興。

溫煦澤說今天會晚回來,他躺在床上強撐著精神等人。

嘀哩滴,門開了。

外面的浴室響起水聲,他晚歸的時候怕打擾到簡星嶼睡覺都會在客衛洗漱,但是他可能沒有在簡星嶼的這個房間睡過,其實一樣能聽得見。

房門打開,外面的燈光投進來一個角,跟房內墻根的燈帶連到一起。溫煦澤踩著淡淡的燈光靠近中央的大床,低下頭輕輕地在簡星嶼額頭落下一個吻。

起身的時候,簡星嶼擡手把人抱住,“等了你好久?”,咕噥著埋怨。

溫煦澤用鼻尖在他臉上刮了刮,“下次可以先睡。”

“今天和我一起睡吧。”簡星嶼悄悄在他耳邊邀請,然後又補了句,“好不好?”

他思考了幾秒,然後才說:“嗯。”掀開被子,帶著一身水汽闖了進來。

暖氣房有些熱,簡星嶼貪涼穿了短褲,而溫煦澤卻依然規規矩矩地穿了一整套長袖睡衣。

簡星嶼揪著他的衣袖,摸到他的腕骨,溫煦澤好像比傳聞中要保守得多。睡衣都是一整套長袖,夏天的時候也是,認認真真扣到最上面那顆。

“溫煦澤。”

“嗯?”

“明天幾點上班?”

“助理說中午來接我,應該十一二點。”

“哦~”

“怎麽了?”

簡星嶼搖搖頭,又往他懷裏擠了擠。過了一會兒,他擡起頭在溫煦澤的下巴親了兩下,沿著鋒利的下頜線游走。突出的喉結滑動的時候碰到他的唇,他遵循本能地張開小巧的嘴把其納入口中。

像鉆石放入托槽,剛剛好可以鑲嵌住、包裹住。

簡星嶼按照記憶中舔棒棒糖的方法一點點地舔轉,小心地把牙齒收起,防止磕到讓溫煦澤體感不快。頭頂傳來的呼吸聲越來越重,簡星嶼頓覺被鼓舞,手腳自然地把人纏緊,像剛撈上來的章魚。

“好了!”忘情之際溫煦澤猛地把他拽開,拉開了約一臂距離。

“怎麽了?”被扒開也不惱,親親熱熱地又湊上來,“弄疼你了嗎?”不自覺降下去的語調比起擔心更像是撒嬌,讓人說不出更重的話。

“沒有。”溫煦澤啞著聲音回答,覆把人擁緊。簡星嶼乖乖地埋在他胸膛處不敢動彈,一雙眼睛睜得很大,亮得驚人。這不是倒映著昏暗的地燈能有的光亮,還有不知何時冒出來的淚光。

或許溫煦澤是不太能接受男人的。

或許溫煦澤是有點喜歡他的。但是沒能突破心底那條線,可以理解,他想。

風鈴的影子倒映在墻上像飄動的幽靈,可怕而且瘆人,實在是可怕至極,所以他才被嚇哭的,簡星嶼想。但是沒關系,溫煦澤願意抱著他睡,這也沒那麽難熬。

強睜著的眼睛不知道何時閉上了,簡星嶼又夢見了第一次看《洋裝與長袍》的場景。

他一個人搬著幾把竹凳往祠堂方向走,奶奶在後邊喊他慢點慢點,但是他沒有,依然跑得飛快,一邊跑還一邊喊“我先去占位置,走慢了就沒有了。”

他到的時候大幕已經拉好,工作人員正在調試機器。他在距離幕布約一米的地方放下凳子,有工作人員過來告訴他坐這麽近會頭暈難受的。

“沒事兒,我想看清楚一些。”

工作人員笑了笑,然後打開了放映機調試角度。

一張極其完美的臉在屏幕上出現,因為距離過近,簡星嶼懷疑他下一秒就要沖出來。他不自覺地站了起來,站到那張完美的臉的正下方,呆呆地仰頭凝望。

那張臉說話了,他說:“我恨透了你們。”

簡星嶼還想要靠近,走進幕布裏面問他恨誰?但是工作人員調整好角度就把試播片段掐掉,放映機關上了。

那個工作人員說得沒錯,靠得太近確實是有些難受的。

簡星嶼把凳子往後挪了挪。夜幕降臨,電影正式開始。小廣場人聲嘈雜,大家只是出來看個熱鬧,消磨消磨時間,並不在乎播的什麽。只要簡星嶼在認真對待。

電影以炮火連天開場,慌亂的人們四處逃竄,誰也不知道下一秒下一顆炮彈會落在誰的頭上。

男女主人公跑到一個渡口,兩人登船之時,身後的追兵趕到把船只炸毀。兩人在水下閉氣潛游,到了河對岸只上來了一人。但是因為兩人做一樣的打扮,並且夜色濃重,看不出來活下來的是誰。

下一幕就轉到了一年前,五分鐘前被炸毀的城市一派繁榮景象,黃包車叮鈴叮鈴拉著小姐少爺跑過。一個穿著西裝背帶褲的年輕少爺舉著一根在法租界買的棍子面包跑出來,朝氣蓬勃的模樣讓人心生喜愛。

但是沒過多久,方少爺的家被侵略者搜刮幹凈,父母把他送給了說戲的老先生。老先生一生無兒無女,給他改了姓認作幹兒子,對他也是極好的,卻也有些好過了頭。

他受不了老先生的迂腐和莫名的目光,半夜裏悄悄跑回自家大宅,那些面容可憎的黃衣小人正在裏面尋歡作樂,而他的姐姐與母親卻諂媚地討好。

簡星嶼聽見周圍人忿忿口誅侵略者以及當時社會的黑暗,彼時他還不是很懂。

城中人聽到要轟炸的消息紛紛收拾細軟逃走,只有方少爺逆著人流回到方家大宅。裏面的人喝多了酒還在睡,絲毫不知一場大火馬上就要吞噬他們。

熊熊烈火把一切都磨滅,小洋房外的楓樹飄落的葉子也像從火場裏逃脫的火星子。簡星嶼看見方少爺微笑著,毅然決然地朝大火走去,鏡頭對著那張完美的笑臉推近,一滴晶瑩的淚水是這場大火唯一的救援。

“......星星...星星......簡星嶼!”

“怎麽了?”簡星嶼迷迷瞪瞪地醒過來,“要起床了嗎?”

溫煦澤緊張地把他叫醒,溫柔地幫他把滿臉淚水擦去,“做噩夢了嗎?”

“不是。”簡星嶼搖搖頭,睜開眼睛認真地描摹溫煦澤的臉。房間內還是一片昏暗,再加上剛醒過來還有哭腫的眼睛,使得他看不太清溫煦澤的面容。他後怕地把溫煦澤抱得很緊,臉埋在他的胸前竭力吸取他的氣息。

薰衣草沐浴露的香甜氣息已經變得很淡了,另外一種像是楓葉一樣的,有點苦澀並且帶著淡淡的鹹的味道卻很明顯。

“你吃楓糖漿了嗎?”

溫煦澤以為他做夢昏頭了,笑了笑揉了揉他的腦袋,“在夢裏面我偷了你的楓糖漿所以你難過了?”

簡星嶼悶在懷裏搖搖頭,過了一會兒又睡了過去。

早上起來的時候,屋裏面飄滿了甜蜜的芳香。簡星嶼揉著眼睛在餐桌旁坐下,溫煦澤把新鮮出爐的舒芙蕾端到他前面。

柔軟的舒芙蕾搭配了色彩鮮艷的莓果,上面還有一層薄薄的糖霜,看起來美味極了。

溫煦澤把刀叉遞給他的時候,還放了一瓶綁著彩帶的楓葉形狀的醬汁在他手邊。

“這是什麽?”簡星嶼疑惑地看向他,上面寫滿了外文,他拿起來仔細分辨,還沒看完就聽見對面的人說:“楓糖漿。”

“昨天不是說想吃嗎?”溫煦澤說,“不過不要加太多,很甜。”

“我什麽時候說的?”簡星嶼從來沒有吃過楓糖漿,只偶然聽別人說過,他有次撿起一片楓葉聞了聞,味道有些苦有些鹹,根本想象不出來這樣的植物怎麽能制成糖。

溫煦澤彈了彈他的額頭,垂下來的頭發抖了抖,“你昨天做夢說的。”

“哈?”

昨天做夢?哦,他想起來了。他昨天睡著睡著被溫煦澤叫醒,夢裏面最後一幕是火紅的洋房和楓樹,然後他哭了,聞到溫煦澤身上的香甜和自己眼淚的苦澀下意識以為是楓葉做的糖漿的味道。

“昨天做什麽夢了?”

簡星嶼搖搖頭說忘了,然後拿著楓葉形狀的玻璃瓶研究上面的配料表,“楓樹明明是苦的為什麽可以做糖漿?”

“做這個的楓樹和我們學校的那種不一樣,含糖量比較高,而且葉子常年都是紅色的。”

“這麽神奇?”

“嗯,想去看嗎?我們下次可以去楓葉之國旅行。”

簡星嶼低頭加糖漿,說:“不想,我喜歡一年四季都不同顏色的楓樹,只有紅色的話好孤獨的樣子。”

溫煦澤不知道他怎麽從只有紅色的楓樹得出孤獨的結論,但是簡星嶼心裏總是有很多奇特的想法,於是他說:“那我們去收集不同顏色的楓葉吧,淺綠色、深綠色、橘黃色、橙紅色......”

“真的嗎?”簡星嶼擡起頭,眼睛亮了亮,“我現在已經有一片了,那我們比賽誰收集到的顏色多,好嗎?”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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